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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种历程——采访1984级本科校友贾宗达

    走进咖啡厅的包间,一位儒雅、干练的中年男子笑盈盈的伸过右手,我一下就明白这位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就是贾宗达学长了。一阵寒暄后,我开始了与他的交流。一位生于河北,长于蓟县,84年步入燕园,在法律界闯荡26年,现为香港一著名集团法务总经理、律师的北大法律人。



工作中的再学习


选择法学:作家和法律人的纠结

    “很多人小时候谈论将来的梦想时,常常会听到,我想成为医生,我想做一个警察,还有人怀揣科学家的梦想,而我,却只想做一个作家。”他从儿时的梦想轻松的把我代入了今天的采访。
    “从小我就读了很多诗词和古文献,先秦散文,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充斥着我少年的时光,这就使在很多年里,成为一个作家是我人生的唯一目标。”他完全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
    他继续说道:“我高中时候,时代的文艺气息非常浓,作家梦蔓延在我们这一代人心里。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想过学法律,那时我倒是考虑过北大的中文系。”他笑着对我说道。
    为什么会选择法律呢?一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人就是他的中学的一位历史教师。一位南开大学的高材生,当时被划为右派而下放到中学教历史的老师。“这是一位特别的老师,不仅给我留下生动的知识点,时过三十多年的今天我都记忆犹新,正是和我的一次深谈,彻底改名了我现在的人生。”
    他回忆道:“这位历史老师语重心长的说,你想成为作家,读中文系。但是事实上,两类人才能成为作家:一是对生活有广博的认识、与众生有深层接触的人,而这,得学习新闻;二对生命认识非常深刻的人,通过文字来对人生和生命进行思考。比如当时风靡全国的文章——《高山下的花环》,就是部队的战士在战场上留下的对生命的认识和对战争的思考。‘作家是生活造就的,而不是书房造就的’没有经历过,很难写出感染人的文字。”
    他握拳支撑在桌上兴高采烈的说道:“作家梦就是两条途径了,一是从军来对生命和生活进行思考,但是已经不可能了;二是读新闻专业,所以也考虑过读复旦新闻学。
    就在那次谈话中,那位历史老师提到了法律。“法律这个专业,面对人生百态,面对不同的人和事,也可以是自己对人生和生活进行思考。法律需要思维逻辑性,外能评判,提笔能写,张嘴能说,这三点你都具备。这次谈话后,阴差阳错,我就进入法学院读了法律而且从事了法律工作,最后在多年的从业中才发现这个专业更适合我。”
    对于这个话题,他很认真的说道:“对于专业和方向,以及就业和职业的选择,甚至人生的选择都不是绝对的。沿着选择走下去,即使存在阴差阳错,只要你用心去发现,用心去体会,你会慢慢发现,你所处的环境或者你现在的生活是有可能是最适合你的。”他强调,“在工作当中,要寻找你工作和人生的契合点,去思考,去发现,你才有可能有所成就。”

两种北大人:聪明者和勤勉者

    谈到北大的生活时,他提到燕园中的两种人——聪明的北大人和勤奋的北大人。“有的人,的确是才华横溢型的;有的人,却属于勤勉有加型。我自认为我是勤勉有加型。”从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我已能体验出他的才华横溢和勤勉有加,他的言表只能让我更明显的感觉到多年从业所熏陶出的谦逊。
    他继续说道:“才华横溢的北大人有三个特点:一是非常有才,比如陕西有位同学能把红楼梦里的诗词倒背如流;二是读书读什么的非常轻松,去国,读研,好工作随便选。如安徽桐城的一位同学当时班里年纪最小,本科毕业后进入武大深造,硕博阶段都师从国际私法泰斗姚梅镇,现在在深圳交易所做的是风生水起。三是思想特别深刻,对时事有极其独特的见解和想法。如当时有一位法哲学老师,看问题总能一针见血,从自己的角度道出问题的要害。”
    师兄来自河北贫穷的农村,他认为,是他的勤奋才让他进入北大。他谈到,在小学初中学习中,他基本在学校都是数一数二,但在高中就不是那么凸显,存在物理化学的偏科,所以他加倍学习,虽未有头悬梁锥刺股的经历,但也是夜以继日的苦读。“从小比别人付出更多,付出更多的勤奋和努力,才让我走到今天。”


采访现场

    对于天赋和努力的关系问题,他从他的经历总结道:“勤能补拙是良训,读书也好,做事情也罢,有的人可能天赋较好,有的人可能天赋的优势并不那么明显,但是只要你努力,你还是能达到你当初的目标的。设立一个目标,通过你的努力,你就一定能实现你的目标。”

 
北大印象:永远青春的北大
    他抬起头很认真的说道:“不管哪个时代的北大,即使再过一百年,两百年,甚至几百年,我都感觉她是青春的。因为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充满智慧和朝气的,在园子里,你可以时刻享受和融入北大的这种青春气息。”
    正如有人评判八十年代是世间最美好的时代之一。谈起他在燕园的那个年代,他认为整个校园氛围,社会氛围,甚至全世界都是是充满阳关,充满朝气的。具体到燕园中的小氛围,当时的系统论、西方思潮等像新鲜的空气和水源,通过听讲座、读相关的书目,在那段时光中,对他独立思考的培养,对他批判精神的成就,对他对新事物的接受和感触都得到长足发展。
    当时朦胧诗非常流行,“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之类的朦胧诗让学生沉浸在一种文学的享受当中。王瑶和谢勉,当时是北大中文系教授,也是诗歌评论家,朦胧诗评论人,在这良好的氛围中,加上新哲学角度和对现实和理想的思考,许多人都陶醉到朦胧诗里。
    那时,学生和各位老师纯粹、真挚的关系,让他也难以忘怀。时任校长丁石孙教授,从内心里爱护学生,很多时候为了保护学生,甚至不惧自身受到影响。那种不寐上,不怕权贵的作风,很有风骨和风范。对于学生的一些想法,一些倾诉,会得到老师的大力支持,师生们共同的想法就是——真的想做点事情,让北大更好。
    八十年代中期,对于刚刚走过荒蛮时代的高等教育而言,高等教育的发展初具规模,但有待变革,而当时北大师生就是那个时代的擎旗者。比如提出的转系转专业,在那个年代难得可贵。
    “老师这声称呼是一种情怀,相对于他们的行政职务,我更愿意叫他们老师。我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教我们的一些老师:刑法的张文老师,民法的朱启超老师,行政法姜明安老师。姜老师普通话一直是湖南普通话,30年前和现在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永远一样的普通话,永远一样的年轻,一直把我们当做他的孩子一样看待,一想起他们,我就非常感念。”
    “你们上我的哲学课,对我课的要寄希望于无望之中,以后在生活中也应如此。”他的一位哲学老师以这句话做了开场白。“事实上,这位哲学老师的课用十分的精彩已难以形容。”他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他登台分享读书感想,大开衣襟的他一上台就张嘴开讲“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从不同的方向走向真理……”老师轻轻的走过来,笑着说;“来,我先给你扣上扣子。”“那一瞬间,感觉父爱涌流。”即便今日,他喃喃说起时,我从他的满是追忆的目光中仍然能读出当时他的那种幸福。
 
 
燕园时光:未名湖畔好读书
    北大有骄傲于世的图书馆,那时的图书馆规模虽与今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也是当时北京城的一个超级精神食粮库。成套成摞的借来莎士比亚、卢梭、巴尔扎克等世界名人的著作来阅读,这一摞摞世界名著的积累,对于我个人人格的塑造,个人知识的储蓄起到极大的作用。
    北大的社团一直闻名于京城教育界。当时的他参加了很多社活动,通过这些业余活动,个性得很好的塑造和很大的改变。原来内向、腼腆的小男生,通过社团的几年锻炼,使他与人交往更从容、更自信。
    读一年级时,他和几个同学在工厂进行了参观,这四个伙伴就在三角地贴出海报准备以分享会的形式谈论个人参观的感受。来了一些听众,但基本是比他们大的大二、大三学长,分享会完后,这些师兄很认真的说道“事实上,真的没有意思。但是,我们觉得你们能有勇气举办一个讲座的,我们就得围观和分享。”所以,正是这种有意思,有人情味的北大人,使燕园中的每一个人能迅速成长。
    喜欢旅游的他现在走遍多个国家。而在北大求学期间,他就基本走遍了全国,西到喀什,北到冰城哈尔滨,难道海南岛,东到大上海,在国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省没有去过。当时从北京去新疆乌鲁木齐需要72个小时,三天三夜到乌鲁木齐后,南下千里到库尔勒,再南下千里到阿克苏,再往南一千里才能到喀什。基本是早上8点登车,晚上8点下车,就是在这样的时光中,他看了香妃墓,来到维族集市——巴扎,在帕米尔高原留下他青春的步伐。
    在旅途中,不少时候,乘火车没有座位时他就直接钻到座位底下睡觉,好点的时候,拎个凉席在火车过道睡觉。他随身带的凉席,陪伴他睡过兰州站,伴他在上海火车站过过夜。“这种穷游慢走,非常有感觉,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现在最怀念的是不能再那样吃苦,尽管是吃苦但是我能感觉那种幸福。现在到每个地方都非常方便,但是大学旅游的那种情趣却再也没有了。”
    “北大疯,清华傻,要找朋友去师大。”当时京城高校流传着这样的一句俗语。他的初恋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当时就在师大读书,这段大学恋爱此生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手写两份心,从师大到燕园两个多个多小时的无数个夜里,他深切的感受到了大学恋爱的那种甜蜜和幸福。在无数星光的夜里,他们坐在石舫上彻夜长谈,未名湖的清风徐徐吹来,遥望对岸的博雅塔,那时的日子满是爱情。
    “人生就是一种历程,善待对方,享受生活,才能做最好的自己。”他用这句话总结了燕园教会他的生活哲理。


生活中的贾师兄

 
关于职业:选择和努力一样重要
    “男怕入错行,这就是一个方向的选择。”师兄谈起,那时毕业生很少有人去企业,而去企业的同学中各有各的不同。中关村当时有科海公司、四通公司两家最有名的科技企业,尤其是科海最为有名,还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那就是联想。三个同学分别进入这三个企业,当时最小的企业——联想随着发展壮大,那位同学随着企业的发展现已成为集团法务部总经理;四通三十年来基本是平稳的发展,四通工作的同学现在还是没有明显的变化;而选择最有名科海公司的同学,随着科海消失匿迹而逐渐在事业领域也默默无闻。“所以,职业方向就是——行业的选择是非常重要,你选择的公司,就决定了你未来发展的大方向。”
    “全世界工商统计,十个注册公司不能超过五年的有五六家,不能超过十年的有七八家。选择虽然有运气成分,但是对个影响很大。”
    他告诫道,我们不应该用停滞的目光看待职业发展。“今年的热门未必就是未来的热门,过去的冷门也可能成为将来的热门。”比如当时国土局非常冷,化工部外事局的法律岗位对于法科毕业生来说,第一专业不对口,第二不是化工部的核心部门,给人感觉冷的不能再冷。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分工的细化,这两个部门中的法科毕业生得到很大的重用。“最初行业的选择和最后的变化,取决与我们内在东西以及你对最初选择的坚守。”
    他提到一位同样法科毕业的朋友,在国内律师业大起步的时候从律师初起,做了几年就去深圳做证券,但是却碰到熊市,对于股市而言,常常是八年熊市,两年牛市,在漫漫熊市中,他刚刚离开,证券行业也风起云涌起来,那些坚守的人收获了他多年的付出。而当那位朋友再回到律师行业,那些留下的人一直在卡位,占有不同的位置,在自己选择的方向上已经独树一帜,成为行业翘楚了,对于他来说,律师界的回归又得让他从头再来。
    “在职场中,对方向的选择,选择后如何判断,以及在变化中是坚守还是放弃,没有任何人的历史可以借鉴,没有任何人能给你正确的建议。这个正确的选择就是来源与你,谁的经验、做法、把握、认知、感受和抉择都无法真正的帮助你。”
 
 
关于再学习:学习是生命的一个状态
    “一个人需要终生学习的。”师兄认为,学习是一种兴趣,学习是一种生活的表现形式,学习是一个乐在其中的过程,学习也是是一种生活状态。”
    某些状态下,学习是你融入某个行业、领域的一种方法。他谈起了他的在职学习经历。师兄2000年初来到上海,相当一部分时间往返有京沪之间,在北京感觉不属于北京,虽有有很多同学,但是仅仅是出差;在上海举目无亲,酒店永远找不到家的感觉。所以他选择了复旦的EMBA,这让他迅速融入了上海,在上海找到一个组织,找到一种归属感。在读EMBA期间,他参加了华语商学院戈壁挑战赛。在敦煌的沙漠里生存4天,每天走二三十公里,在这种融入上海的同时,他以另外一种方式感受了一下生活和生命。“这种状态比沿着一个轨迹多了一些鲜活和生动。”他笑着说道。
    2011年,在非洲肯尼亚,他在热气球上观看雨季动物大迁徙。看非洲猎豹在自然环境中是如何的的生存,在观感和认知的过程中,更深的知晓动物是人类的伙伴,对于它们,我们应该与其和谐共生而不是残害杀戮。而正是这次经历,让他在上海《解放日报》上分享了他的非洲之旅。
    谈到同学的情谊,他说道:“我感觉,本科学生如家人,EMBA同学如伙伴。在后者中,有的人学到了管理知识,大家相互切磋商场经验;有的人找到了玩伴,比如成立的2050高尔夫球友会。而我现在读的DBA(复旦大学和香港城市大学联合培养的博士),找的就是一种意气相投,因为,只有有一种默契和心有灵犀时,他才会来。”
“这种博士学习的确有些难度,很多时候,是确定自变量,找到应变量,确定控制变量。”而对于这,师兄坦然的笑道,“这是一种生活状态,一种对自己的挑战,而这种挑战在生命的延续中必须得以进行。”尽管他颔首微笑,但是我从他的目光中读出对生活豁达和对生命别样的思考。
    我思忖的点头说道:“师兄,今天你教会我太多,这个不应叫采访,说是学习更准确,更恰当。”我不失时机的要求他道几句寄语。
    “做个北大人是一辈子的幸福,好好享受我们的幸福。”他说的很轻,但是字字掷地有声。一句话,让我洞然豁亮,不是么,正因为我们同是北大法律人,此刻,我就享受着这种幸福。



(文/冯锐  校友会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