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4日晚，4494.c威尼斯“一带一路与国际治理”系列讲座——“国际法中的‘民主治理’叙事与其未能达成的期许”讲座通过线上方式成功举办。本次讲座由伊斯坦布尔科奇大学国际公法专业助理教授、曼彻斯特大学国际法中心研究员伊始尔·阿若尔（Işıl Aral）主讲，由4494.c威尼斯助理教授张康乐主持，并邀请4494.c威尼斯国际关系学院助理教授赖华夏、剑桥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冯丽羽、4494.c威尼斯博士研究生汪家雨担任评议人。

　　主讲人阿若尔助理教授的研究领域包括国际法基本理论、批判国际法学、国际组织法等。阿若尔教授完稿的《国际法作为一套叙事》一书将于2023年由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阿若尔教授在这次讲座中分享了新书的核心内容。

　　阿若尔教授的讲座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介绍了国际法学中的“民主治理叙事”。首先，当下的诸多学术研究都认为民主治理正在走向衰退，这些国际法学者也都流露出对民主治理走向衰退的惋惜。其次，“民主治理”这一概念在国际法学中兴起的标志是托马斯·弗兰克（Thomas Frank）于1992年在《美国国际法期刊》中发表的文章，该文以冷战为分界线，分析了“民主治理”在国际法学中的演变，提出民主治理成为国际法学包括政府合法性在内诸多内容的重要依据。最后，在弗兰克的文章发表后，许多国际法学者开始阐述民主治理这一概念如何演变成为国际习惯法。阿若尔教授认为，这些学者著述就是 “民主治理的叙事”。

　　阿若尔教授在第二部分详细阐述了叙事学视角下的国际法学研究，即在国际法学研究中采用叙事学的方法来检视国际法学者们如何人为地创造看似有意义甚至有规范力的概念、事件或是时间节点。这一方法是阿若尔教授用来分析和讨论“民主治理叙事”的核心方法。叙事学视角下的国际法学研究可以从两个角度入手。第一，从历史分期（periodization）入手。历史本身并不存在“重要日期”，是国际法律人建构了如国联创立、联合国宪章生效、冷战终结等历史重要时刻。这种历史分期具有规范性，比如暗含地指出，历史发展应当遵循特定的方向。第二，从叙事节奏（rhythm of the narrative）入手。国际法学者在选取事实以展现某种叙事的过程中，通过在不同事实之中建立因果联系，决定了叙事节奏。在国际法领域，最为主要的叙事节奏是线性的历史进步主义叙事。

　　第三部分是用叙事学的国际法学方法对“民主治理叙事”的分析。阿若尔教授提出，国际法学者人为地创造了一个以冷战为分水岭的民主治理叙事：在这些学者看来，冷战前，国际法与政府合法性无实质关系；冷战后，民主治理成为关于政府合法性的习惯国际法。这些学者实际是想创造这样一种规范性论证，即民主将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得到巩固。在阿若尔教授看来，国际法学中关于民主治理的叙事实际上是西方国际法学者人为创造的，需要警惕这一叙事以及这一叙事在国际法学层面的规范效果，也需要关注国际法律人在国际法学中的作用和影响。

　　进入评议和问答环节后，主持人、评议人和主讲人展开了热烈的讨论。首先，主持人提出两个问题：第一，阿若尔教授最初是从叙事学的研究出发，再由此进入民主治理的研究，还是反之？第二，与国际法律人有关的讨论和国际法学无形学院（invisible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lawyers）这一问题密切相关，未来阿若尔教授将如何推进这部分的工作？

　　评议人冯丽羽提出，阿若尔教授有关叙事学的讨论让她想到安德鲁·阿伯特（Andrew Abbott）所说的两种讲述历史的方式——线性历史与作为一系列复杂事件集合的历史，而民主治理叙事与前者相吻合，属于一种简单的因果式的理解。她问道，第一，许多国家在其他话题中也在使用进步主义的叙事，这些的话题与民主治理叙事之间是否存在区别？第二，阿若尔教授是否同意杨·可兰伯斯（Jan Klabbers）与民主研究的两种流派的相关讨论？第三，民主治理叙事的讲述者和听众是谁？

　　评议人赖华夏指出，有关二战、联合国宪章、冷战终结等时间点的讨论是国际关系领域和国际法领域共同的主题。我们往往聚焦于现有的叙事，而忽略了对于此种叙事起源的考察。她问道，我们应当如何面对这些既有的叙事呢，是否应当作出反抗，还是直接接受它们？

　　评议人汪家雨指出，以冷战终结作为转折点的方法在其他社会科学领域也有所体现。同时，她一直在关注抵制（boycott）作为一种国际法叙事在冷战前后的变迁，从相关研究中可以发现，政治和经济利益可能塑造国际法叙事。她问道，第一，国际法成为霸权的工具是否是必然结果？第二，鉴于最终把握识别习惯国际法权威的是国际法庭，国际法律人对于习惯国际法的形成是否只能起到叙事性的作用，此种作用在何种程度上能够影响到国际法的法源？

　　阿若尔教授逐一回复了主持人和评议人的点评和提问。首先，阿若尔教授一开始着眼于民主治理，在研究过程中，逐渐萌生从批判性的视角分析相关作者如何在国际法中建构民主治理叙事的想法。而关于国际法律人在国际法中的作用，阿若尔教授将要出版的新书中包含这一讨论。其次，进步主义叙事在国际法叙事的大部分领域均有体现，这是启蒙时代的产物。而她不同意可兰伯斯就民主研究所做的区分，民主作为国际习惯法的讨论依然盛行。再次，阿若尔教授认为，面对已有的叙事，对我们为何要采纳这些叙事的原因进行反思是非常有帮助的，不必全然拒斥这些叙事。此种反思有助于我们对一些不再遭受质疑的历史分期提出新的挑战。最后，阿若尔教授指出，受限于欧洲中心主义的国际法，西方的国际法律人在此过程中拥有较大的叙事力量（narrative power）。西方的国际法律人需要反思其叙事和叙事的方式，非西方的国际法律人也需要参与到叙事过程中。

　　本场讲座以“国际法中的‘民主治理’叙事与其未能达成的期许”为主题，提供了对于叙事学与国际法民主治理叙事的全新理解，吸引了校内外共计百余名师生参与，活动反响热烈。本次讲座旨在进一步推进4494.c威尼斯对国际法理论问题的深入研究，加深中国学界对国际法跨学科研究方法的理解，取得了圆满成功。